金上京遺址的出土文物龍紋磚。王世琛攝
趙永軍（左）與考古隊員探討業(yè)務。王世琛攝
金上京遺址2024年發(fā)掘區(qū)全景圖。圖片由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
□本報記者 于曉琳
春夏秋冬，寒來暑往。每個周末的清晨，人們還在睡夢中，趙永軍已經乘上汽車，開啟了與金朝古都的“約會”。從哈爾濱市南崗區(qū)出發(fā)，驅車23公里，前往阿城區(qū)南郊，他心心念念的目的地——金上京遺址。從繁華城市到曠野荒丘，這份執(zhí)著的奔赴，他堅持了整整12年。
作為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，他的工作繁忙，千頭萬緒。工作日，他是銳意進取的“管理者”，時間被各種會議、匯報、材料填滿；周末，他是深耕田野的“考古人”，帶領團隊穿梭于考古現(xiàn)場，拼湊歷史碎片，解碼金源文化。
金上京是金代早期的政治、經濟、文化中心，也是我國古代兼具漁獵文明和農耕文明特征的重要遺址。趙永軍的“十四五”，與這片土地緊密相連。11月下旬，記者一行來到了金上京遺址，佇立在900年前這個驍勇王朝的殘垣斷壁旁，趙永軍目光深邃，語氣凝重：“每次站到這里，都仿佛在與古人對話，與厚重的歷史深情相望?！?/p>
在趙永軍的帶領下，記者來到了遺址的核心區(qū)域——完顏阿骨打創(chuàng)建的金王朝早期都城的宮殿舊址。他邊走邊介紹遺址布局，何處是“中軸線”，哪里是“祭祀臺”，他如數家珍，句句詳實，宛如一部“行走的百科全書”?！?021年，金上京遺址入選‘百年百大考古發(fā)現(xiàn)’。今年3月，入圍‘2024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(fā)現(xiàn)’終評項目。”趙永軍難掩興奮，語氣中滿是自豪，“這些年，考古學逐漸擺脫了冷門的標簽，以全新的面貌出現(xiàn)在大眾的視野。‘十四五’期間，國家對文物考古工作格外重視，為金上京遺址的發(fā)掘和保護注入了強勁的動力。這份沉甸甸的榮譽，既是對我們團隊艱辛付出的最高褒獎，更是對金上京遺址歷史價值的國家級權威認證?！?/p>
在遺址附近，一處工作站靜靜矗立，這里是考古隊員工作生活的地方。隊員中，80后、90后是團隊主力。他們甘愿拋家舍業(yè)，默默堅守，把青春和熱血獻給了這里。走進臨時展廳，記者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。惟妙惟肖的獸面紋瓦當，雕刻精美的釉陶塑像，活靈活現(xiàn)的龍紋磚……仿佛在訴說著金朝曾經的輝煌過往。在遺址平面圖前，趙永軍耐心講解了金朝的建筑布局，“工字型”的殿宇結構，“中軸線”的對稱設計，盡顯“中原范兒”。“這些實例是我國統(tǒng)一多民族國家形成與發(fā)展的又一重要實證。”趙永軍介紹。
初識趙永軍，他給人的印象嚴肅認真，不茍言笑?？梢徽勂鹚麚磹鄣目脊攀聵I(yè)，他的眼中便會閃爍出熾熱的光芒。“熱愛可抵歲月漫長?！壁w永軍微笑地說，“從高考志愿填上吉林大學考古學開始，到現(xiàn)在30多年了，我始終初心不改?！痹跓釔壑袌猿郑谔剿髦芯M，讓趙永軍一步步成為黑龍江省考古界的領軍人物。
考古工作，冬練三九，夏練三伏，是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雙重考驗。正如趙永軍所言：“考古工作就像拼圖，我畢生精力只能拼出一小塊，需要一代代考古人的接續(xù)努力，才能還原歷史的全貌。”一代代考古人去“無字地書”中尋答案，在殘缺碎片中覓乾坤。他們將埋藏于地下的古代遺存發(fā)掘出土，將塵封的歷史揭示出來，延伸了歷史抽線，增強了歷史信度，豐富了歷史內涵，生動呈現(xiàn)了中華文明弦歌不輟的獨特魅力。
過去，說起考古，人們腦海中常常浮現(xiàn)出的是一把手鏟、一把刷子。如今，科技的加持為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注入了全新的活力。工作站內，無人機、RTK測量儀與三維掃描儀等設備已成“標配”。趙永軍與金上京的“時空對話”，實現(xiàn)了從手鏟到云端的深刻變革。新技術、新場景、新應用讓文物“活”起來，考古“火”起來，極大地激發(fā)了公眾的興趣，拉近了考古與大眾的距離。
這些出土的文物、解碼的歷史，不僅是金源文明的璀璨印記，更是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生動佐證。而趙永軍這份“熱愛可抵歲月漫長”的執(zhí)著堅守，終將在歲月流轉中，激勵更多人守護歷史根脈，傳承文化薪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