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，清輝如水。
女兒睡了。我關(guān)了燈，拉開窗簾，靠在床頭抬望窗外，整個(gè)身心都被傾瀉而入的月光輕撫著、浸潤著……
我與月色融為一體，不舍得睡去，只想化作一朵云，在夜空游蕩……
恍惚間，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個(gè)月圓的夏夜。爸媽和我們姐弟仨，悠閑地坐在小院兒里聊著天，等著夜來香開花。
我們五雙眼睛，同時(shí)盯著緊緊擰裹在一起的黃色花蕾，一點(diǎn)兒一點(diǎn)兒地舒展，眼見著整個(gè)花苞越來越飽滿、膨脹，只聽“啪”的一聲輕響，花瓣瞬間迸開，緊接著一縷馨香撲面而來。
“哇！”我們不約而同地驚呼，仿佛鼓舞了那鵝黃色的小花，在微風(fēng)中又輕搖了幾下。
“這花兒一天就謝了，今晚能有幸遇見它的綻放，也是緣分啊?！卑窒裾f給我們聽，又像自言自語。
“這花花草草?。≌媸歉饔猩衿?，夜來香，夜來香，只開在夜里?！眿屔钗艘幌?，感嘆道。
“媽，這夜來香看咱們是不是也得驚訝？也覺得咱們很神奇?。磕茏吣軇?dòng)，還能發(fā)出聲音會(huì)說話。”五六歲的弟歪著頭問媽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一句童言把我們都逗笑了。
“是唄，你看它，它也在看你呢?！眿屝χf。
“花有花的靈性，萬物可期啊！”爸若有所思，說著順手掏出一根煙，欲點(diǎn)燃。
我趕緊過去阻止：“爸，別抽了，你不是都戒煙了嗎？”
“不抽了，不抽了”說著爸把煙拿鼻子下聞了聞，又放了回去。淡淡的煙草味混著花香，也鉆進(jìn)了我的鼻子。
清涼的月色下，夜來香一朵接一朵地爆開著。
我們邊看花開，邊隨手摘下小園兒里的西紅柿、杏兒、小黃瓜……
我最愛杏兒的軟糯酸甜，掰開入口，在唇齒間散開的是那一刻的滿足。
我們邊吃邊聊，滿院的花香、果香，被微風(fēng)輕揚(yáng)。
睜開眼，已是清晨。
原來，昨晚賞月賞到了夢里。
身邊女兒睡得正酣，突然“咯咯咯”地笑出了聲，以為她裝睡剛要逗她，卻見她拱了一下身子，吧嗒吧嗒小嘴兒，猶在夢中。
我剛要起床，小狗玖月“嗖”地躥向門口，接著就是門鎖開啟聲，是先生下夜班，買回了熱乎乎的早餐。
我起身到廚房，添了幾樣小菜，先生把早餐擺上桌，叫醒女兒。玖月聞到香味，就開始圍我身前身后上躥下跳，撒嬌討好。吃飯時(shí)，女兒時(shí)不時(shí)偷偷喂它一點(diǎn)兒，先生輕聲制止，女兒吐了吐舌頭，沖爸爸做個(gè)鬼臉，笑嘻嘻地接著悄悄投喂。
眼前女兒的笑，玖月的撒歡，早餐的熱氣，月光下一朵接一朵爆開的花蕾，淡淡煙味的花香……流年靜逝，卻沉淀著觸景生情的溫度，恰似那夜花開。